【唐花】安乱

听说唐安改名成了唐乱。

“你还要在门外站多久?”
“大夫。”他试探着唤了我声,门没栓,窗没掩,若是这人想进来,铜墙铁壁也莫想阻他。

“研个墨吧。”
“我就这点用处?”
“不然明天帮我把阿甘也修了。”
他边研墨边叨着陈年往事,不就是拆了几只小猪,至于那么计较嘛。
如意云纹铜勺磕上缠枝纹水盂,一点叹息落入眉纹砚。他没戴手甲,手指白皙修长,执起墨锭细细地研,推按有力,渗出浸润磨合的声响,倒有那么番文人气象。
墨出得不浓不淡,不硬不软,松烟衬着指节分明,带着摩挲过全身的温茧,想起当晚月明,春色无边,谁先红了脸。

“生而曳尾于涂中,死已三千岁矣。”
“啥子意思?”
其实我还蛮喜欢他的呆,只可惜到最后,也没懂我什么意思。
我不想要无边风月,也不想要名扬江湖。我只想当只乌龟,静静地,在他身边摇着尾巴。

半芥庸医,琴棋书画,样样不精。唯有黑发蓄起,长过腰际,才有几番万花弟子的模样。
我喜欢他轻捻我的发丝,喊我鹤鹤。
羞起来,我会喊他阿唐。

后来他也懂学几个文词,讨我欢心。
“唐安饿扁扁了。”一摸肚子,果然有滚滚那么软。
“焚琴煮鹤。”
“没有琴,只有鹤。”

鹤应该是白色的,不染纤尘。可我只想和他在泥巴地里打滚。
“呆子。”
他不敢吻我,比木桩还木桩。我用的是判官笔,磨秃了毛,不知道有没有在他心上,划过一横,哪怕是浅浅一道。
风裁过松林,皂靴轻点,我摘下他的面具,人反手来抢。
指尖是冷的,唇是烫的。

我和唐安反反复复,爱至深处,在后院栽了竹,挖了鱼塘。惦记着猫,偷我的鱼。
他走了,我就把塘填了。
他回来,气呼呼地又给自己挖了个塘。

你到底想要什么。
我又能给你什么。

他嫌我的枕头硬,非要枕着我的腿。
“大夫,你看上去是有故事的人。”
“你醋了?”
“没有。”
我没接话,我知道,总有一天,他也会成为故事之一。

就像唐安最后一次来找我,拖着条断腿,一瘸一拐硬是爬到我的小屋前。
“大夫若是不医………”
“嗯?”
“我就去揽星潭喂鳄鱼,尸骨不存,定不毁大夫清誉。”
我笑他,你倒是拿什么来毁我清誉。

你来,我总归是医的。
可是最后,关于唐安,亦或是唐乱,只有听说,不再亲历。

评论
热度(17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奕叶佐时 | Powered by LOFTER